夜幕降临,城市也被黑夜所笼罩,街道与建筑亮起了绚丽灯火,我站在本市的动车站,看着人来人往的候车大厅发愣。
因为毫无头绪,也无家可归,我竟无聊到帮助林叔收拾东西,也好在他本就打算近日离开这里,东西不多,没多久就收拾完成,我送着他来到了动车站。
其实我能理解现在的感受,突然遭受的剧变让我有些不能接受,唯有熟悉的人与物才能让我安心,虽然过去的林叔在我的印象里不是很光明,但怎么说也是自自己高中就在自家公司上班的老人,而且今天下午时候林叔的表现也很好——倒不如说更像一个保护自己的长辈,这自然而然让自己产生依靠的感觉。
在某种程度上,自己极度缺乏安全感,这在自己变身之后更加严重了。
“小茹啊,给。”林叔递过来一份袋子,里面的香气四溢。
“不,不用了,林叔。”我客气地拒绝着,但口水极速在口腔内分泌,喉咙也艰难地耸动着,但由于今天一整日都没进食,肚子适时地发出了抗议的声音,朱色霎时爬满了我的半边脸颊。
林叔强硬地把套餐递到我的手里,半带调笑地感慨道:“感觉你跟你那个表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样,性子有时候很倔啊,林叔我作为一个过来人可要好好说下了,在现在社会上,过于倔强可不是什么好事情,人呐,有时候要学会变通。”
“嗯,嗯。”我随意地答道,注意力全在汉堡上,又抬头瞄了一眼林叔,用细小的声线和林叔道了一声谢,便投入到消灭食物的伟大事业中去了。
过了一小会儿,林叔突然问了个问题:“小茹,你是真的不知道你表哥的去向了吗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他这边的事情,太乱了,你最好还是早些回你老家吧,对了,你跟你家里人联系了没有?”
我放下了手中的可乐,不知道该如何作答,眼神飘向车站外面的黑夜里,顿了一下,才从这无边的黑暗中得出了答案,“嗯,对,我跟我家里人说了,我妈也很吃惊,叫我早些回来,我在这边还有个亲戚,今天去他家,过些时候………”
我又停顿了下来,思绪纠缠着我把我从海面拉扯进深邃的海洋,无边无际的黑暗压迫着我,有些透不过气来,好在那忽明忽暗的月光不时穿过此起彼伏的海水直刺到我的心房,我才借机心有余悸地呼出了一口气。
“可能会待在这里吧,毕竟这里还有认识的人,而且大城市里机会多嘛,我妈老是想让我呆在老家,我呢,我不太想呆在老家,嘿嘿。”
我的装模作样让我吃惊,这些假话如数家珍般脱口而出,造就了一个离家千里投奔亲戚的柔弱少女形象。
又有谁会放弃家的温暖,把最真诚,最自然的母爱拒之门外?把那自远古时代就埋在人类心底的火种熄灭的行为无异于自杀,我有时候无法理解那些离家千里的人,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勇气在支撑着他们在属夜的道路上前行?
候车厅的灯光**明亮,人来人往好不热闹,可我的心里却怎么也止不住那黑暗与孤寂的蔓延,所以只能用那些假言假语欺骗别人。
也在某种程度上欺骗,或者说,武装自己。
“喔,都说毕竟大城市机会多。”林叔感慨道,“我来的时候比你还小呢,毛头小子一个,走了不少弯路,到头也没闯出个什么名堂,嘿。”
他自嘲地笑笑,转又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,他上下扫了一眼,看得我有些不自在。
“小姑娘蛮漂亮的,让我想起了我一个旧友,和我同村,人长的标志,也有出人头地的念想,就是太功利了,嘿,你猜,她最后落了个什么下场?”
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,林叔着重地回答:“组织卖y,进了监狱,前些年放出来后我还见过她,在发廊工作,我问她为什么还干这行,她说她不会别的,只能干这行,嘿,你觉得我当时怎么想的?”
我想了一小会儿,才给出了一个答案:“同情?”
林叔当即回道:“嘿!鬼才同情她,组织卖y,骗了多少村里来的没有见识的小姑娘,这种人我看就得枪毙。这种人啊,我跟你说,就是自私自利!把自己的无能推脱到年龄,智商上去,可现在社会上只要是个正常人,谁的智商会有缺陷到学不进新东西?一个一个说自己不懂手机电脑,可我看她们用起手机购物,电脑赌博的时候个个都是得心应手,说到底,这些人就是懒!就是自私!”
“小茹,不要埋怨叔带有色眼镜看你,这个社会很复杂,越是漂亮的女孩,越容易接触到社会的阴暗面,你会被诱惑,躺着就能赚钱,谁还会站着呢,可是啊,有时候,人一旦躺下了,就再也站不起来了,到时候每个人都会唾弃她们,她们越是感觉和普通人的隔阂,便越会变本加厉地作贱自己,这是一个死循环,社会上什么j女从良,不存在的,要么找了接盘的,要么就是人老珠黄干不动了,没有哪个j女会放弃用自己的青春美貌兑换金钱,走上这条路,就很难回头了。”
“你很天真,小茹,我能看得出来,你看,我一个你今天刚认识的陌生人,只是区区帮了你一次,你就跟着我到我家,帮我收拾东西,我不是说你不该这样,这是一种很好的品格,助人为乐嘛,大家都喜欢这样的人,可是,可是啊小茹。”林叔说着,把手搭在了我的肩头,有意无意地拿捏着,“如果我要是个坏人,或者换个角度,我是一个普通男人,适龄,荷尔蒙性激素旺盛,在你踏入我的家门的时候,或是某次不经意的碰触,你无意间的走光,这些都是定时炸弹,你不知道一个男人被下半身控制后的景象,不管他们之前有多老实,只要失去理性思考的能力,他们都会变成野兽!”
听着林叔的话语,以及他有意无意的触碰,我马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我一下子挣脱了他的手,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。
稍一思索我今天的所作所为,再结合林叔的话和我以前的经验,我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。
自己一直以来都还是以男人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与做出行动,可现在自己已然身为女儿身,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,有些事情可能在我自己看来无所谓,可一旦放入社会的角度,他人的角度,这其中的蕴意便会截然不同。
“谢谢林叔,是我……想太简单了。”
车站的广播开始播报下一车次开始检票,林叔站了起来,朝我笑道:“没事,毕竟是老东家的亲戚嘛,小茹啊,这里人生地不熟的,你要保护好自己,最重要的是要有原则,社会上有很多诱惑,你要做好思想准备,要分得清哪些好那些坏,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一个成熟的大人,才能够算作一个可以独立生活的成年人。”
林叔的话如一股力量渗入我的心房,我认真地点点头,林叔释然地说道:“我的车来了,那咱们就到这里吧,你也早点回你亲戚家,大晚上的姑娘家不要到处乱晃。”
说罢,他拖着行李离开了,我站在原地,不知道怎么回事,感觉心里空空荡荡的,像是少了一块什么东西,四围依然是车水马龙,可从始至终,我一直未有一种烟火感,只觉得自己独处远古非洲的某一洞穴,外面是夕阳西下的大草原,无边无际,荒无人烟。
当林叔离去的那一刻,我只觉得那轮夕阳彻底坠入地平线,如墨般的夜渗透进来,继而渗透进我的的四肢,我的脑海,我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,我开始能够理解自己的某个祖先在那一时刻的感受,不消半刻,我便忍受不住这种折磨,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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